传真:+86-13371727239
手机:13371727239
邮箱:mail@hnbaili.net
地址:河南省信阳市平桥区平西大街锦绣名城5号楼南侧202门面房
AG体育他原本是一位在书画领域探索、问道的艺术家,却不负重托,在全国大学教育系统中首创中国现代金工首饰专业,并在金属艺术世界开始锻造新的人生。他就是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工艺美术系金属艺术专业教授、博士生导师唐绪祥。
他步入金属艺术领域时,国家还处于改革开放初期,经济刚刚起步,各个层面不仅对民族民间艺术抢救的认识有限,而且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还很模糊,谁要投入这个领域是要做好付出艰辛劳动的准备的,还需有强大的精神支撑,唐绪祥完全依靠文化的自觉,深深地扎根于金属艺术土壤,孕育桃李芬芳。
躬耕金工领域二十多年,唐绪祥一边致力于教学体系的建设和发展,一边深入全国各地各民族地区进行考察记录,并逐渐形成独到的教学理念“学习传统,立足当代”,将深厚的传统工艺资源注入教学,为发展民族文化特色的教学体系不懈探索。
采访中,唐绪祥爽朗的笑声中透露出无限的真挚之情,一头天生的卷发彰显着他豪放洒脱的个性,幽默的言谈中难掩他对艺术的忘我投入、执著认真。
唐绪祥生长在桂林阳朔,阳朔独特秀美的山水风光赢得了“阳朔山水甲桂林”的美誉,素来为画家们所青睐。改革开放前,阳朔人口不多,一有外地的画家来,尽人皆知。在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下,自幼喜欢画画的唐绪祥经常跟着画家们去学画,去写生。
恢复高考前夕,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吴冠中、白雪石等老师们也来到阳朔写生。吴冠中在阳朔时,唐绪祥还帮他借个自行车,陪着他到山脚下、遇龙河边去写生。慢慢跟这些老师们熟悉了,他们都动员唐绪祥说,“我们准备要招生了,小唐你干脆考我们学校得了。”受到鼓励的唐绪祥毫不犹豫报考了,当年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在广西数千名考生中总共招收了8名同学,唐绪祥位列其中。
听说唐绪祥要到北京上学了,桂林的画家都叮嘱他好好学,并推荐他去拜访在北京的艺术大家。著名书画篆刻艺术家李骆公先生说,张仃先生的焦墨山水画得很好,你要去拜访张仃先生。桂林山水画的奠基人叶侣梅先生曾陪李可染几次游漓江,画漓江,与李可染相交甚笃,让唐绪祥到北京后,“要去跟李先生好好学一学”。
进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后,唐绪祥的学习经历可谓充实而丰富,开始师从诸位艺术大师学习。白雪石教山水、花卉,吴冠中给他们上色彩课。当时条件比较艰苦,吴冠中带学生们到长城去写生,只能在北京北站搭乘装煤的火车,等到站后,每个人都是满身煤灰,个个黑乎乎的。
张仃、白雪石、吴冠中都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任教,使唐绪祥更方便向他们请教。李可染是中央美术学院的教授,唐绪祥便利用业余时间到李可染家里学山水。唐绪祥也经常去白雪石先生家拜访,去借他的手稿拿回来临摹,一次借五六张,临摹完了送回去,换一批再临。
跟随这些大师们在一起耳濡目染,唐绪祥吸收他们的绘画风格,领略他们对艺术的见解,体会他们做事的态度,从各方面都受到潜移默化的熏陶和影响。
能够得到诸位大家的肯定和厚爱,是因为唐绪祥不仅天赋敏锐,对绘画热情极高,身上更有一股顽强的执著与认真劲儿。
上大学期间,中国美术馆、故宫经常有历代名家作品展览。只要有喜爱的展览,唐绪祥就带上画笔画纸,铺在地上在那临摹。有一年故宫展览山水画“北宋三大家”之一范宽的《雪景寒林图》,当时颇为轰动,唐绪祥当然不会错过这样临摹的好机会。唐绪祥和两三个同学一起,一人带着两个馒头,趴在故宫里面一趴就是一天,进行临摹。展览时刚好是冬天,故宫那会还没通暖气,狭长的展厅长廊里的温度想想都令人打冷战,用老北京话形容真是“猴冷猴冷的”。唐绪祥他们学习的劲头都特别大,饿了啃两口冷馒头,一折腾就是一天。
回忆起来,唐绪祥笑着说,“我一画起来就特别兴奋,特别投入,也不怕丑。”恰恰凭借这种特殊的干劲和不怕丑的精神,唐绪祥潜心研读临摹历代名家作品,对国画的认识和体悟不断提升。
在校期间,唐绪祥的才华已颇受赏识:1981年,作品《红柿图》入选第一届中国画研究院(中国国家画院)作品展,并入选优秀作品集。1982年,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举办个人画展,白雪石亲自题序,李可染亲题长篇跋语,称其绘画“能得自然真意”,评价之高可见一斑。
选择报考专业时,唐绪祥那时对各专业并没有清晰的认识,最后误打误撞进到陶瓷艺术设计系。进入专业阶段学习后,他开始广泛接触设计方面的内容,在审美思想、设计规律掌握、绘画构图的理解方面都获得了提高。唐绪祥认为,从设计规律的角度看,艺术的门类都是相通的,只是材料不同、形式不一样、表现方法不一样,只要掌握好规律,都能做得很好。
就在众人感叹唐绪祥的绘画才气时,他却逐渐淡出了绘画艺术的行列。1988年,唐绪祥调入北京服装学院,开始参与到工艺美术系专业建设的工作中。那时的北京服装学院刚刚进行了改扩建,其前身是北京化纤工学院,完全是工科,组建艺术学科可谓是白手起家。
受命筹建金工首饰专业开始,唐绪祥先是考察了北京的工艺美术厂、珐琅厂、象牙玉雕厂和金属工艺品厂,后来又走进边远地区考察少数民族的传统金属工艺,由此与金属工艺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国内没有具体办学经验、没有教学体系可供参考的情况下,校方决定派唐绪祥到日本进行学习考察。1994年,唐绪祥东渡日本研修金工首饰艺术。
刚到日本时,那里的老师问唐绪祥,“是金工专业毕业的吗?会金工吗?”回答一律是否定的,对于金工领域真是一问三不知,而唐绪祥要在一年时间内完成四年专业课程的学习,压力可想而知。但是唐绪祥以一往无前的“拼命三郎”精神,打动了日本的老师们。
在日本期间,学校工作室的钥匙由秘书管理,唐绪祥到得最早,等到秘书开门后才能进去,到了晚上关门时间,唐绪祥却不想走,因为做金工很费时间,即使一件小的作品都需要做很久。老师们一看他这么下工夫,也觉得应该给他更多时间,最后决定说,“工作室的钥匙就归你管吧”。
每逢星期天或者放假,学校关门了,老师们就让唐绪祥去他们自家的工作室,继续学习。唐绪祥也是奋力与时间赛跑,拼尽全力地学习。考虑到唐绪祥回国后要开设课程,老师们便带他到东京相关的艺术院校考察每个学校不同的教学模式、课程设置、课时分配,了解相应的工艺、工具等等。
老师们不但对唐绪祥认真学习的态度极其认同,也十分欣赏他极高的领悟力,有人说,“告诉他一样工艺,他就能明白十样工艺”。在学习期间,老师也针对唐绪祥的具体情况,让他在学习的过程中,不断创作自己的作品。
在离开日本之前,唐绪祥要做一个作品汇报展览,找来展柜展台,老师都帮着擦,把玻璃擦得干净透亮。更让唐绪祥感动的是,有个老师因患过小儿麻痹症腿不方便,就跪在地上擦。
回忆起日本老师对自己的支持,唐绪祥始终对他们抱着感激的心态,认为中国金工首饰专业的起步与他们的帮助是分不开的。而唐绪祥也投桃报李,邀请老师们到中国来讲学交流,做展览。日本老师也为这个中国学生所取得的成就感到高兴。
经过重重努力,国内高等教育体系中第一个金工首饰专业在北京服装学院创立了。
留学期间,日本对于传统工艺的保护传承方式令唐绪祥感触非常深刻。他所在学校120年前成立时聘请当时社会上最优秀的工匠来上课,上课留下的工具、示范作品,一直完整地保护着。之后每一届学生都要参考这些范本,按照传统程序、思路学习课程。这样的体系保持了120年未曾改变。
在考察中,唐绪祥看到,陶瓷系的学生制作自己的毕业作品,两三个人一个小组,自己亲手用泥和砖搭一个准备烧陶器的窑,将半成品搁进去烧制,全过程均以传统的方式完成。“学习传统技艺过程中,日本人很讲究工具的制作,首先从自己挫錾子、挫锤子开始,每一步都遵循传统。”
在日本一点一滴的见闻,促使唐绪祥不断思考,“日本的金属工艺与我国有着深远的历史渊源,从唐代一直到明代,日本都从政治、经济、文化多方面吸纳中华民族文化的精华。人家为什么能把传统保护传承得那么好,我们为什么不能做这个东西。”从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要挖掘保护祖国民间传统技艺。归国后,唐绪祥开始到民间大量走访,发现汉族地区金工体系已经比较零乱,而在边远少数民族地区,社会发展进程缓慢,恰恰由于这种所谓的落后,反而对传统技艺的保护形成了良好的环境。他把考察所获得的信息带到教学中,利用传统技艺为现代设计服务,获得了更有特色的艺术效果。
回国之后,唐绪祥在致力于金工首饰专业学科建设的同时,也积极筹建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从整体装修设计到工程进展,唐绪祥每天加班加点、以满腔热情投入到博物馆的建设中。别人看他干劲那么大,猜测他一定是有利可图,然而所有的猜疑均属子虚乌有,实际上他连一分钱加班费都没有。毋庸置疑的是,唐绪祥对所热爱的事业那份坚韧和执著。
博物馆建成后,唐绪祥以艺术家的慧眼为博物馆收集了大批珍贵的民族民间首饰实物资料,并将全国各地的优秀工匠请到学校,请他们现场演示工艺过程AG体育,并将做出的艺术品保留在博物馆陈列。学生们可以利用业余时间,随时参观学习,体会传统首饰的文化内涵。
北京服装学院作为金工首饰专业学术的发源地,如今,其种子已播撒于全国各地的高等院校,可谓桃李满天下。
专注于教学的同时,唐绪祥一直持续对中国金属工艺的来龙去脉进行考察梳理。岁月如流,转眼间二十多个春秋过去了,直到现在他仍然在对全国各地的金属工艺进行考察。
唐绪祥在考察中,一方面学习研究民间的金工技艺,一方面收集整理技术资料,将工艺流程拍摄下来,记录下来,并带入到他的教学活动中,致力打造一个具有中华民族文化特色的金工首饰教学体系,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教学理念,即“学习传统但不重复传统,立足于当代”,要将丰厚的传统工艺资源充分地运用到教学中,使我们的教学体系更有民族文化特色。
作为导师,唐绪祥要求他的硕士、博士研究生必须进行田野考察,深入到工匠家中,抓到第一手的文字、图片、影像资料,回来再写毕业论文。他所指导学生的毕业论文,甚至他们的考察报告,因为来源于实践,资料丰富、图片生动,杂志社都乐于采用,学生们的积极性也更高了。
1999年,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并入清华大学。2002年,唐绪祥作为专业人才又回到母校继续从事他的金属艺术专业教学体系的创新研究。无论在北京服装学院,还是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他总是心无旁骛,坚持在教学和创作研究一线。他很清醒地认识到,社会发展了,审美意识发生变化,设计规律也更新了,必须把传统内涵融入现代教学中,只有创新才能救传统。
唐绪祥认为,没有交流,没有融合,就不会产生新的艺术形式。“我觉得做设计也好,搞艺术也好,应该广泛地交流,不要太保守。”在与民间艺人的交流中,他始终保持这样一种开放的心态,和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工匠们真挚沟通,成为好朋友。唐绪祥将优秀的艺人们请到学校,让他们不同民族独特的手工制作技艺为学生进行生动的教学示范。
在民间,很多技艺都是家族传承,有的工匠刚开始不愿意让别人看他们的制作,但只要跟唐绪祥一接触,就能立刻被他的真诚和坦荡所打动。从开始都不让进屋,到后来切着西瓜,摆上点心,硬拉进屋里去,把所有东西都展示出来。最后他们跟唐绪祥开玩笑说,“唐老师越来越像我们了”。
唐绪祥与田野考古学家一样,在民间文化的沃土挖掘,与工匠们同吃、同住、同创作,一旦发现民间艺术大师和绝技绝活就欣喜若狂,谦虚地跟他们学习。
在新疆和西藏的某些少数民族地区,与当地人交流一般要通过翻译,有时虽然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但唐绪祥和对方相视一笑,彼此的真心实意立即消融了外在的障碍,心灵是相通的。西藏唐卡艺人嘎玛德勒是嘎玛画派优秀的传承人,他在当地几乎是一部佛教艺术的百科全书,铜匠、银匠、石匠、木匠遇到难题都来向他请教。唐绪祥非常钦佩这位善良的老先生,他看到老先生睡的床铺有些单薄,回北京后特地买了两大块澳洲羊毛铺盖给寄过去。
有些民间工艺如果不及时给予抢救性的记录,也许行将消亡了。有一年,唐绪祥在西藏一个老艺人家里,发现旮旯里扔了一个马鞍子,他把上面堆积的尘土掸掉,看到马鞍的装饰纹样特别漂亮,因为交通工具的现代化,马鞍早已被废弃,也没人再制作了。唐绪祥深感惋惜,便在当地到处打听是否还有人会这项工艺,终于找到一位工匠,于是把他请过来现场演示。
唐绪祥在金工领域躬耕二十多年,享有现代“中国金工教父”美誉,不仅桃李芬芳,常有经典的金属艺术作品问世,而且为优秀的民族民间艺人以及他们的精湛技艺树碑立传,实属罕见之举。他把正在经受现代文明挑战,即将离我们远去的文化遗产以形象文本的形式及时保护下来,让后世传承受用。
由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组织编写的《中国传统工艺全集》系列图书中,唐绪祥撰写的《锻铜与银饰工艺》于2015年出版,该书囊括了该领域代表性工匠的传承谱系和工艺文化的循环体系。
唐绪祥将二十多年来对民间金工技艺考察的文字及图片资料整理排列,工艺流程清晰具体,强调其客观性,力图保持生动的民间工艺特色。要将金工技艺、装饰样式、人物事态结合自然环境和文化背景,用历史的纵线串联起来,在这个循环过程中,其内容有抽象的也有具象的,甚至十分繁杂、琐碎,地理位置跨度大,涉及的民族多,经历的时间久,把这些资料整理成书确实是一件不易之事。
将积累多年的资料找出来,唐绪祥发现有的老朋友已经不在了,不由得感慨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对于材料中有不清晰的地方,他也不怕麻烦重赴当地考察一番。
这部书的特别之处是,对每个工匠的家族传承谱系尽量挖掘,有的家族能往上追溯到第八代,大多数能够追溯到第三代、第四代,这在中国来说是十分难得的,对于研究金属工艺的历史文化非常珍贵。
在编辑这部书过程中,不得不将原有的30万字压缩到26万字,图片也由5000多幅压减至3000幅。对于版式、色彩、纸张的选择,唐绪祥均严格要求,力求精美。甘愿付出大量心血,唐绪祥觉得这不仅会对教学形成促进,更是对工匠们和自己的一个交代。
中国的传统金属工艺具有很强的民间性,往往缺乏主流文化的正面认同,随着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重视程度的提高,唐绪祥也由衷地感到欣慰。他讲解道,华夏民族一方面在自足的农耕家园中创造东方文明,另一方面也将自身投入到东西方两大文明的大循环中,不断提升和发展,塑造出华夏文明特殊的品格和厚重的内涵并影响世界。传世至今的金属工艺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体现在中国文化发展史的各个阶段。
唐绪祥以一个学者的文化使命以及对民族文化艺术的深深热爱,为了使行将消失的文化艺术遗产重新焕发生机而上下求索。
教授,博士生导师,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首饰工作室主任,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评审委员,中国传统工艺研究协会副秘书长,中国首饰设计委员会副主任。